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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切都这么正常。
白草涧一向都作为弟子们的面壁思过处, 大家进来以后也不会像岳瑶一样乱跑,大多找一个离出口近一点的地方就开始打坐静思, 没人知道这地方到底有多大。
她们还以为,这风景类似于无边无际的幻象,只是提供了一个表象而已。
至于到底有多大……谁能知道啊?
岳瑶一眼望过去人都麻了:“这里这么大,我们从哪里找起啊?”
柏舒撸起袖子:“一寸一寸找,就算把地皮翻过去,我们也得找到仙人到底藏匿于何处,时间来不及了,快开始吧。”
“等等。”扶锦君拦住他,同时对岳瑶说,“瑶瑶,你说你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,白草涧前面的话是一段有关风景的话语?”
岳瑶想了起来,对她说:“什么断崖泉水……等等,断崖?泉水!”
白草涧虽然一望无际,但也不是真的没有边际的,白草和外界虽然相连,但也有其他景致作为点缀——比如前方的断崖。
再在有断崖的地方找处有山泉的地方就更容易了。
扶锦君点点头,默认了岳瑶的推断。
这时,岳瑶突然来了一句:“师姐,如果有一天我们能去一个清净地方隐居,你会选择哪里?”
柏舒莫名其妙:“怎么突然说这个?”
岳瑶瞪了他一眼,柏舒示意自己闭嘴。
扶锦君沉默片刻,诚实地给出回答:“有山有水的地方,能够居高临下,一目了然这人间……”
至高处,有山,视野开阔,有水……
这不比那什么后山更舒坦?
师姐要是仙人,也肯定首选白草涧,清净不说,还是个监督岳安的好地方。
事实也是,扶锦君在初为仙君的时候,就选择了白草涧种下本命花,有事没事就来这里坐一坐,反思一下自己。
岳瑶猜测,可能她们自带仙气的人都喜欢有事没事反思一下自己?
“这位仙人可能不喜欢热闹外出,也可能是——无法离开这里。”扶锦君垂了下眼睫,想起了后山上那位等待多年的神识,他或许不是不想亲自来说清楚,而是无法离开,像是地缚灵一样,生死都留到了那个人迹罕至的地方。
这是成仙的代价与惩罚,也是必然经历的吗?
后来,几人简单的讨论了一下,很快来到了符合条件的地方。
果然啊,是无法离开。
“不过,这位仙人好像也过的挺舒坦的?”岳瑶有些牙疼地看着眼前的场景,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评价这位‘仙人’了。
岳安的保护神,传说中不见踪影的仙——就是眼前这个醉得不省人事的老头儿。
老头简直可以用形容枯槁来形容了,岳瑶甚至特地问了问她师姐,在确认仙人不会被饿死后,她才敢上前看看这位仙人。
仙人肤色较为黑,像是经历过长久风吹日晒的农人那样,托着脑袋的手上也全是陈年的老茧……像是受了很多苦一样。
岳瑶也觉出了一些苦涩,他不会是在这里没办法吃到好东西,然后又被迫关了好久吧?一个得道成仙的人,怎么能把自己委屈成这样呢?
“师姐,如果成仙就要委屈成这样,那我希望你永远不要踏上这条路。”岳瑶真诚的希望,“我更喜欢你活得漂漂亮亮的样子,就算偶尔生气,也是鲜活的模样。”
柏舒:“……”
扶锦君:“……”
只是个醉酒,怎么被岳瑶说成坐牢一样了?
扶锦君扶额轻轻笑了一声,然后从容不迫地挥开大袖,大袖拂过山风,带来山底下清苦的白草气息,仙人在梦中无意识地嗅了嗅,猛地转醒过来。
“什么人?”
扶锦君行了个不轻不重的礼节:“岳安扶锦君。”
柏舒照猫画虎地跟着她行礼:“岳安苍云君见过仙人。”
岳瑶一愣,行了个弟子礼:“我是扶锦君弟子……也是她的妻。”
扶锦君手一僵:“……”
柏舒脸一抽:“……”
后面那句话完全没必要好嘛!
仙人悠悠缓过神来,一开口,声音居然有些嘶哑:“……好。”
岳瑶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:“这里没有酒,您为何会醉?您为何不离开此处呢?”
“一口佳酿醉余生啊。”仙人似乎很久没同人说过话了,他沙哑着嗓子,无奈地托着脑袋,“解酒的药就在山崖下,我却徒劳地在山顶醉眠了百十年。”
“如果没猜错,您自从‘成仙’之日起,就来到了白草涧却从未离开过吧。”扶锦君说,“那么是谁给您的酒?”
“窥测天意,得到成仙后,我跟着天道的指引来到此处,然后看到了一抹身影,它陪我来到此处,赏下一壶酒,再然后,我可能就醉了。”仙人摇摇头,“好多事情都记不清了,只知道自己梦到了些事情,然后却无力改变。”
扶锦君和岳瑶对望一眼,从彼此眼中猜出了大概——成仙不是天道所认同的路,所谓的“仙人”其实是可以触怒天道的存在,天道引诱对方至此,然后让他沉睡无数年,除非被人发现,否则就是活着的死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