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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72节

 

薛暝迟疑道:“去胡人那?”

“怎么,你也要说勾连祸结?”

“那倒不是,是咱们人少,是不是太凶险了些。”

薛凌想了想,还是在拍巴掌,道:≈ot;无妨,富贵险中求,沈元州没死,他舍不得动我,沈元州死了,我也不敢见他了。

再说了,平城里头是霍云旸旧人,个個都认识我,这才是去不得。“她冲着薛暝笑的无赖:”引狼驱虎,走。≈ot;

薛暝应声,二人从一处树丛里探出身子,复回了众人处,与霍姓二人如此这般商议后,便要再行启程。

霍知与薛暝同样疑问,道是“胡地凶险,咱们是不是再观瞻些日子,不必贸然行动,反倒是宁城这头,大家知道的多些,混进去更容易。”

薛凌上了马,嗤道:≈ot;什么大家知道的多些,明明是你二人知道的多些,你二人知道的多,也不告诉我来哉。

两处一样险,去哪不一样,起码城外园子溜得快,你还能喊两声救命。这要是进了宁城,喊也没地喊去。≈ot;

霍知又笑,道:“分明在下早已知无不言……”

薛凌催道:“走走走。”说罢提缰往前,马一跑起来,霍姓二人无奈,只得跟上。

这两日几日相处,但见薛凌爽利,他二人倒生亲近友好,并无嫌隙之处。只宁城为霍家旧地,确了解的多些。

然薛凌要走,别无它法。人是这位薛姑娘的,事,上头交代也是薛姑娘来办,他二人只作守城。

于是又跑马大半日,绕到了平城北向,仍是薛凌先去瞧过,远远见平城北面墙黑门灰,余火尚燃,地上断剑残尸未收,城头旗子迎风不起。

她不复宁城笑颜,怔怔看过一会,与薛暝道:“看这样子,多半今日晨间尚有攻城,胡人退的不远。只是,拓跋铣必然住在中帐,伱我不通胡语,想近到身侧,是个麻烦活儿。”

薛暝翘起拇指往后戳了戳,低声道:“那俩姓霍有一个会。”

薛凌侧脸,吃惊道:“你不早说。”

“我以为你知道。”

薛凌想了想,霍云婉那狗别的不说,周到就是周到,定是防着自个儿和胡人暗中商议,特遣了俩会胡语的。还是自己小时候不学好,本来守在西北也是要回两句的。

她扯了薛暝道:“如此还杵在这干什么,赶紧去找人。”

回到停顿处问过,原是霍知习胡语,薛凌伸手在其肩膀上坦然拍了两拍,大发慈悲一般道:“原来霍先生藏器于身,是我有眼不识泰山,赶紧的,去找人吧。”

霍晓帮着道:“此去胡人兵马重重,如何找人?”

薛凌笑道:“无妨,你说故人来访,姓薛,问他带印的皮子还要不要,我这还有。”

霍知拱了拱手,道:“这一路多是姑娘担待,难得有我二人效力的地方。”他转与霍晓道:“咱们走吧。”

霍晓似有不愿,霍知扯着将人拖了开去。薛凌复上马,一面追着一面道:“往东十里有河,他们一定在水源处,等到了,我们在外候你,你往营帐东面进,按胡狗的习俗,多半人是在正东主帐的。”

霍知应声,熟稔去提缰绳,头回跑在了薛凌前头。单从马术来说,薛凌对此二人还颇有好感,至少日子没那么难熬。

十里草皮远比十里路更近,马蹄天生就适合在原子撒欢,一行人几句话功夫,已然看见了烟火,应是胡人攻势退却之后在生火修养。

薛凌不敢在往前走,到底正是交战时期,待霍知进去后,这头一个会胡话的都没有,万一还没见到拓跋铣,底下人先起了争执,双拳难敌四手,这几个人,不够看的。

她招呼薛暝下马,与霍知道:“这里地势平坦,无处藏身,我们再近不得了,我遣两人随你去,生死难料,你多加小心。”

霍知笑道:“好个生死难料,富贵险中求,姑娘安心。”

薛暝依言遣了两人跟着,旁人便歇在青草处,原子上正是她最喜欢的季节,春尽夏初,雪销水盛,人跟畜生一样,沾着草皮就想打滚,偏此时那句富贵险中求拘着她动弹不得。

富贵险中求,亦在险中丢,求时十存一,丢时十之九。

她是来求公道,还是求富贵?薛凌回头,远望还能瞧着平城轮廓。城头高处风大,往来数十年瞧旗帜皆展如鹰翼,今日只光秃秃的旗杆。

她说:“怪的很。”

薛暝顺着她目光看过去,道:“哪里怪。”他第一次来平城,还当是这城与薛凌旧时记忆有差。

薛凌瘪嘴,拢手在眼又看,还是觉得奇怪,就算有过战事,烧着了些,总该剩点在上头,怎么一面也没见飘的。

她要说与薛暝,又蓦地住口,反应过来,那不是光秃秃的旗杆。大抵是……

血浸透了,凝固之后,风再吹不起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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洗胡沙

薛凌将手放下来,半晌道:“也没什么怪。”仿佛是为了印证话语,朝着薛暝笑的绚烂,道:“一别经年,故人新貌本是常理,没什么怪。”

午间太阳正热,她鼻翼处起了薄汗,薛暝垂目,将自己裹头的巾子往下扯了扯,轻声道:“太阳大,遮一遮吧。”

薛凌反彻底掀了巾子,站起身道:“不妨事,我小时候跑惯了,不过黑色的袍子吸热,夏日穿不得。若是我们带了旁的,各自去换了吧。”

她捏了捏手腕,忽而音调极低,微不可闻嘟囔:“太久没回来,我忘了这茬。”

薛暝没听清后面,道:“这真是没准备,只说赶路要粗糙些,浅色不便。”

“那也无法”。薛凌指了指旁儿弯曲水流处,道:“原上的水都是冬雪融了留下来的,大多能喝,看着点别把泥沙带上来就行,你们在此处歇着,我随意走走。”

薛暝要跟着,她忙拒了,又笑得一句:“我四五岁就在此处,何须你来挡道儿。”说罢目光又移到了远方城墙之上。

薛暝以为那里有什么,跟着看过去,不过多了两三戍守人影儿,再转回头来,薛凌已走出五六步远,迟疑片刻,他终没跟上,薛凌所指的那条水流确实很近,招呼一声,两三个飞跃就能过去。

而且这种涓涓细流胡人也不可能来取水,他也放松了些,学着旁人样子席地而坐。

好像原野上下过一场早雨,大半日晴光晒过,草色面上干了,根部还满是水汽,稍微一压,就丝丝缕缕往衣衫上爬。

他偏头看,薛凌已站在水边,弯着腰不知在寻些什么。阳光在她脸部轮廓晕开,淡淡的彩色光圈浮动,整个人显露出几分柔美来。

他好像在此刻才真正喜欢上这个地方,果然是他家小姑娘的平城,都不用进去,只需她遥遥一顾,就能看见她眉眼里山水漾漾,花草生辉。

京中已是仲夏,此处春意还浓。

临春太远了,这里能知春否?

他眯着眼,卸下连日赶路的疲惫,拔了把精致匕首,左右比划想试试如何才能挖出一根雪白的草茎来,也许是和京中芦芽一样的清甜味,试试总是无妨。

薛凌快步回转,边跑边抖手,回到原处坐定,一手将巾子罩回了头上。薛暝还没能拨开黑土,两人并排坐着,纱布挡住了她脸,看不清表情。

薛暝道:“怎么了。”

薛凌拼命在衣服上蹭手没答,他又笑道:“那边水好吗?”水好的话,他多挖些来去洗。

“不好,带血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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