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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57节

 

薛凌失笑,端着那只茶碗,想着逸白是什么意思,还干起挑拨离间的活儿来了。她向来识趣,忙辩解了句:“我连日未眠,今儿才得个囫囵觉,交代了不见任何人,他怕我没睡好生怒罢。”又赶紧催促道:“你说吧。”

“沈元州派人在查那封文书,已经查到了棱州。”薛瞑语气未改,还是有些冷淡,不似往日热忱。

薛凌并未察觉,反颇有些惊讶道:“这么快?”

她想过沈元州回去了肯定会查谁发的兵书,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已经查到了棱州。空印文书说大了也是个掉脑袋的活儿,怎么可能棱州往安城一代的官员这么快就全招了。

薛凌看着薛瞑道:“你是怎么查的,朝堂上并没有关于雷珥的消息,也就是说他还好好当着他的棱州刺史,如何确定沈元州已经查到了棱州?”

≈ot;我往棱州后,先往雷珥住地瞧了些时候,未见异动,又往你我所经过的驿站守了些时日。

十三日那天,恰好看到一个驿站的驿丞被神秘人带走。而后我走访了一日,才发现雷州城外往京方向五十里内的驿站通通有驿丞失踪。与此同时,雷珥府上添了客人。≈ot;

薛凌道:“皇帝没准也想查查这封文书,你怎么就知道是沈元州的人。”

薛瞑刚想话,薛凌举着杯子挥手道:“算了,明儿再说吧,他查到了棱州,就把棱州刺史跟霍准的过节丢出去,这事儿自然就消停了,犯不着你我大晚上的为他伤神。”

薛瞑又沉默稍许,薛凌搁了杯子过来看人还站着,问:“怎么了。”

薛瞑缓缓呼了口气,轻道:“江府的事儿,我听说了。”

薛凌顿了顿,往自己床边走,面不改色道:“听说便听说,今儿不听,明儿也是要听的。”

此话一出,屋里再无声音,等她再躺到床上时,隔着屏风看中屋,薛瞑已不在那站着。不知是真的去睡了,还是依旧守在黑暗里。

然这么一打岔,薛凌再睡不着。江府苏府都过眼,半晌竟有些口干舌燥。她想找逸白来,问问魏玹府上是如何不顺利法。就好像,如果能问出是江府不仁在前,那她自个儿不义就是理所当然。

不过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来得快去得也快,有什么好问的呢,江玉枫自己都承认了,何必多次一举。

她摸着剑柄,赶紧想着明儿该去看看苏凔如何了。虽底下人下手有准数,但受伤了总是痛的。

又想起黄家的人总算造反了,怎么只反了个开青,这些狗真是蠢的没边了。开青又没多少兵,离京又近,近是近,但是皇城底下上哪拉人跟你造反啊。

该反的是祁兴才对,那里在册的兵马就多,纵横连城,差不多有五万人。这在西北不值一提,在近京,可是十分了不得的兵力了。

更重要的是,但凡打仗,在册的兵家算是精锐。别的,都是要从民间抽丁的。祁兴是重城,临近又有大元临春等数座城池,人口兴旺,就是军需也能多搜刮点出来啊。

难道祁兴那位姓黄的不好骗?不应该啊,又没人骗他。皇帝多疑,黄家已是奔车朽索。是引颈受戮啊,还是挣扎一下啊。有道是君子未雨绸缪,方可长治久安。

瞧瞧,哪句话骗他了,不都是些肺腑之言。

薛凌想了想,给黄家子孙寄去的家书,是找的临摹大家。写出来的东西,她和黄靖愢的手稿对比过,就是从黄家书房找出来的那些,分毫不差,半点破绽也看不出来。

既然本就在筹谋,现黄家又突然获罪,但凡手里有把刀,也得反一反不是。恰边关胡人生乱,西北兵力被拖住,天助他也。反了还有个富贵险中求,不反,那真就是富贵只能靠纸钱了。

所以黄家的人反了也是意料之中,薛凌烦闷的是这造反也不讲点远交近攻的理儿,跟三岁小儿过家家似的。

如此心如乱麻,怎么也睡不着,偷摸瞧屋外还是没动静,哄着自个儿说薛瞑定是去睡了。念头才起便翻身下了床,披着衣服坐到了书桌旁。

抬笔先狂草蹴就一篇百家姓,方缓了些情绪,缓缓写得些小字。又涂涂抹抹一阵,将桌旁舆图拿出来看了一阵。

东西也是早早备下的,为的是研究黄家的兵权都在哪一代。现儿又细看一阵,算着仗什么时候能打完。

她是不指望一群酒囊饭袋真能攻入京中,只是给魏塱添点绊子就行。造反胡人一起来,内忧外患,看魏塱能顾哪头。

手指在舆图上点了一会,盘算着兵力人口,忽而指尖滑到了“临春”二字处。薛凌顿手,想要移走,又挪回原位。

旁的心思都歇了,绞尽脑汁回忆了一番。临春,她定是从谁人嘴里听说过这个地方,可究竟是谁说的?

过来许久,她都没想起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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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想就此作罢,然心中始终惴惴。再看舆图上头,临春地处东南,和平城是截然不同的方向。便是离她当初逃命到达的明县,也还有老长一段距离。黄家的兵权,都到此为止了。

不管怎么想,自己十七八载的年岁里,绝无可能到过这个地方。

是什么重要的人提起过?她又将身边之人走马观花般在脑中浮现了一遍。临春究竟是个什么地方还是没想起来,倒是想起来另一桩。

她身边,也没什么重要的人了。

苏凔勉强算一个,明儿定要去看看才行。薛璃也能称一声要紧,不过他有人看着,犯不着太过挂心。

这两人显也是不可能到过临春,薛凌在舆图上多点了两下,轻呼口气,再没跟这两字较劲。

她不得安寝,宫里皇帝也未歇下。

思贤殿外群臣还老实跪着,殊不知皇帝早已不在殿里坐着。如果说黄家的人喊造反是在薛凌算计之内,于魏塱而言,完全算是个意外。

圣旨是早间出的京,特意交代了办事的御卫当场拿人,怕的就是一旦给黄家人喘息之机,会有兵灾。没想到如此顾虑重重,黄承誉造反的消息竟然晚上就传回了京中。

也就说,此人应是当场抗旨,随后聚兵。

黄承誉是开青都尉,离京甚近。要论距离,只要他想,两日便可兵临京城。魏塱接到文书,说不急是假的,说急死了,那又不至于。

开青在册披甲堪堪不足万人,防的就是将有二心。而京中御卫有四万之中,以逸待劳,以守防攻,黄承誉只要不是铁了脑子要寻死,那就绝不会急急拔营往京中来。

魏塱急的,是远些地方的黄家人。有了黄承誉带头,想必剩下那些姓黄的,是反也要反,不反也得反。

或者说,黄靖愢一死,黄家的人就必须反了。

所以不仅仅黄承誉造反是个意外,昨夜黄靖愢之死,那就是个天大的意外。他确不曾想过,要弄死黄靖愢。

于情,那是自己舅舅,革职去官外放足以。于理,黄家兵权还没消完,只可徐徐图之,根本不能一剂猛药灌下去。真就逼死了黄靖愢,朝堂上官员也有大半要寒心的。

以至于这场仗,魏塱从来没想过要打。

哪怕是确认黄靖愢造反,哪怕是李敬思将兵符交到了他手里。恨过怒过后,魏塱还是觉得,如果黄靖愢还活着,他可以法外开恩。

他可以说服群臣,他可以……他可以留黄靖愢一条命。不是他多念旧情,而是他利弊权衡,他可以绕了自己舅舅一条烂命。

但是他妈的,黄靖愢死了。

不仅黄靖愢死了,黄家在京中,就没个活着的。昨晚黄府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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