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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阵嘈杂后,陈郁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。
桌面和陶瓷杯地磕出了轻响,动静不大,但会议室却霎时安静了下来。
十几道视线齐齐落在陈郁身上。
“友仁能确保没问题?”陈郁看向方才发言的部门经理。
经理点头:“他们可以保证,百分百没问题。”
陈郁的肩膀低了下去。
会议室安静的这半分多钟里,没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。
“先暂停部分被调查企业的合作,告知他们等调查结果出来,还可以继续合作。”陈郁道。
“那友仁呢?”
“也一样。”陈郁垂眸书写着什么,没看他们,“已经交付的订单照常接受,能压价的话再压压价。”
在各色声音中度过了快两小时,陈郁分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休息时间。
快五点了,助理照例来敲门:
“陈总,司机已经在楼下了。您现在回家吗?”
她说话时陈郁正闭目养神,睁开眼,眼底的血丝更明显了。
石助理忽然有点后悔贸然打扰她。
陈郁没答话,兀自起身,整理了几下西服外套。
快出门时她又折了回去,将桌上的瓷杯挪到了桌角附近,将多数文件都锁进了抽屉里,隻留了一份放进随身携带的公文包。
“有牙签吗?”陈郁问。
“我办公桌有,我现在就给您拿!”助理小跑着回办公室,不久就拿来了牙签。
陈郁单膝跪下,将门毯向内挪动了些许,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用牙签做好了标记。
她这一系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,石助理却看得心里发毛。
“您这是?”石助理小声道。
陈郁隻回眸望了眼,眼神清泠泠的。
助理立马噤声。
“公司的摄像头都能确保没问题吗?”她问。
“我下午跑了趟监控室,都是清清楚楚的。”石助理忍着莫名的恐惧感答道。
“生人,没有报备的,这段时间不许进公司。”陈郁叮嘱道,“你跟保安他们说过了吗。”
“已经提醒很多次了。”助理道。
陈郁起身,走了几步便顿住了。
“还有什么事吗?”石助理好奇道。
“这段时间你也要注意安全。”陈郁语调缓慢,“有事及时联系我。”
石助理懵了,她迟疑着道:“您这么说我有点害怕。”
陈郁浅笑了下衝淡她的紧张:“我最近可能紧张过头了。”
冤有头债有主,石助理再怎么样也都只是起一个传达指令的作用。
即便有报復,他们也不敢将规模扯得太大。
如果真有什么事,堰市那些人只会衝她陈郁来。
“陈总。”石助理叫住她,“是和最近这些事有关吗?”
“是。”陈郁没有隐瞒。
“我总感觉您好像提前知道些什么……”
陈郁唇线绷得更紧了,她沉默了片刻道: “大概吧。”
乘着电梯下楼,陈郁若有所思。
她回答石助理时,思绪有那么一瞬是停滞的。
陈郁虽然提前悉知了许多,一遍一遍回忆从前都从细节里发现些什么。
可越是这样,陈郁越觉得自己知晓的事情太少。
对于刘彦临的怀疑来自于上一世她和顾言音父亲的谈话——刘彦临这个人全身而退得太容易了,因而衬得纪秉怀一家结局更加悲惨。
搜集的当年的报道里夹杂着一封刊登在报纸上的自白信。
刚出院的陈郁坐在车上,在颠簸中看完了。许是因为大病初愈,陈郁未被他恳切的字句打动,反而怀疑起自白信内容的真假。
自白信上说,刘彦临和一位老友合作调查了税案始末。他们先是摸清了皮包公司的具体地点,装作需要购买假票据接触他们,之后就发现了偷税漏税牵扯范围之广。他们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,才决定调查。期间遇到了无数次威胁和数不清的困难。
刘彦临列举了妻子被故意运作中年下岗,莫名其妙收到未署名,里面装着儿子逛街和在邺城图书馆自习照片的信件,自己多次接到威胁电话等多个例子来彰显调查的不易。
纪惜桐在家的时间里,陈郁也和她聊过刘叔的事。
刘彦临的儿子正在国外念书,几年都不会回来一次,和刘彦临所描述的内容不一致。
陈郁思来想去,觉得只有两种解释——一种是刘彦临写自白信时编造了部分内容,另一种可能就是经历过这些事的人根本不是他。
如果是后一种可能,那经历这一切的只会是纪秉怀的家人。
正是想通了这些,陈郁自然而然地将视线对准了刘彦临。
这一次的举报确实不是纪秉怀做的,知道消息不久,陈郁就找人去寻刘彦临。果不其然,刘彦临已经请好了年假,不知道到哪里旅游去了。
“陈总,到了。”司机提醒道。
陈郁回神,望着院子,思绪在某个瞬间和回忆重合了。
心底响起了一道声音,语调分外冷漠:
宿命正裹挟着所有人不断向前。
她走下车,思绪被一阵犬吠打断。
“宽宽。”陈郁走进院子,弯腰抚着狗脑袋。
宽宽叼着她的衣角,拉着她进门。
院子里泊着一辆熟悉的车,陈郁刚到家就知道是谁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