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2节
我从事游戏行业十余年, 一直坚信一点,游戏是造梦的世界。
当我成功做了第一个小游戏,收获了第一桶金之后, 我就相信, 游戏不仅给了玩家另一种人生的可能, 也给我了另一种人生的可能。
毕竟, 如果不是因为我会做游戏、不是因为游戏玩家的支持,仅仅靠打零工,我不可能积累到开公司的原始资本, 即使以优异的成绩毕业,运气好的话, 也只能去大厂里干一个996的“螺丝工”。
游戏对很多玩家来说, 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, 而电子竞技,也因为玩家对游戏的热爱,而格外激烈和残忍。
我的俱乐部很会赚钱, 很能砸钱, 并且对选手的各项福利待遇都很不错, 因此但凡我们想挖来的大牌,鲜少有挖不过来的——大牌选手云集有好的方面, 就是战队成绩不错,也有不好的方面,那就是一旦失败, 首发的位置很容易被取代。
即使刻意回避,但我也能从下属送来的汇报文件中, 看到一个又一个选手,从巅峰陨落, 最后沦为替补。
我对齐康的要求并不高,甚至有时候会觉得,他一直替补也不错,在上学的间歇参加一些电竞比赛,让人生多一段特殊的经历,不需要经历太多的波折,等到他毕业了,如果依旧对游戏行业感兴趣,可以从事相关的后勤工作,如果不感兴趣,转行去其他行业也很好。
我未曾想过,齐康会这么快就踏上淘汰赛的战场,在万众瞩目之下,接受玩家的“评判”。
尽管我在第一排,距离齐康的选手席依旧有一段距离,他并没有看到我,我们当然也不可能会有任何隔空的互动。齐康坐在了最边缘的位置,戴上了耳机,他进入了属于他的战场。
——整场比赛的时长不算长,只耗费了不到两个小时,齐康的表现非常不错,然而我们的战队还是输了。
这并不在意料之外,因为我们的站队一直以来的成绩就不算好,仅仅靠一个人“不错”的发挥,是很难力挽狂澜的。
但齐康的表现还是让我松了一口气——至少我不用担心他会被玩家骂上热搜了。
我没有去后台找齐康,而是选择给他发了一条讯息,然后在停车场的车内等待。
齐康出门比我想像得要晚一些,他上了车,很自然地解释:“我队友都哭了,我安慰他们,多花费了一点时间。”
“不用太过难过,只是一场比赛失败了,下次争取再赢回来。”
“但今天好不容易打进了淘汰赛,原本大家都以为,能有一个更好的成绩的,再说,明年身边的队友,可能就会换人了。”
我无法给齐康“不会换人”的承诺,我开俱乐部也不是全然是做慈善或者闹着玩儿的,为了胜利为了盈利,必须要不断引入和提拔更加合适的选手,赢不了就得走,星落俱乐部已经算同行业中手段相对温和、补偿异常丰厚的那一类了。
我想了想,只能说:“即使他们离开,你们还是可以一起直播,依旧做很好的朋友。”
“我知道这个道理,但我希望,就在今年,我们能赢得一个奖杯。”
“一个奖杯?”
“嗯,接下来还有四场大赛。”
“但你们刚刚输了最容易获奖的那场。”
“梦想总要有的,万一实现了呢?”
齐康竟然说了一句俏皮话,我听着有点稀奇,抬起手,捏了捏他的脸颊,对他说:“我拭目以待。”
熬过了考试周后,齐康终于放了假,但旁人的放假,也是他没日没夜工作的开始。
齐康沉迷于和他的队友训练,我在沉迷加了一个月的班后,终于给自己也放了个假,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,给自己倒了杯白开水,重新翻出了装满信件的盒子,准备继续看下去。
这一次随机一抽,竟然抽出了我第一次向齐康告白之后,齐康未曾寄出的信件。
拆开信,入目的第一行字,就让我心头涌起难过的情绪。
“我知道我伤透了你的心,但我不得不这么做。”
作者有话要说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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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轻时候的我, 其实是一个又骄傲又自卑的人。
骄傲在于我认为我自己是有才华的,自卑则是我很清楚我并没有什么在社会上立足的资本。
我这样的性格,被拒绝了一次, 其实就应该选择放弃了。
事实上, 在我最初创业的时候, 如果我被拒绝了一次, 我就不会找这个人第二次,实话实说,也因此错过了一些机会。
唯一一个屡次拒绝我, 我又硬着头皮冲上去的人,就是齐康, 而且我总能自动给他找到各种各样的借口和台阶。
冬日里的那次不欢而散, 我会替齐康开脱——毕竟他还抱着一个孩子, 那孩子那么小,总不能不顾他而选择我。
之后的很多封信没有回复,我会替齐康开脱——或许他没有收到信, 或许他收到信了忘记回复, 或许他收到了信但他的伴侣过于吃醋他无法回复。
之后的屡次见面却不欢而散, 我会替齐康开脱——他没有去过宁县以外的地方,年纪轻轻就被爱情迷住了心窍, 想不明白读书的重要性,这不能完全怪他。
但我唯一无法替他开脱的,就是那场是偶然也是必然的告白。
原本恪守着“友人”的距离的我, 在知晓齐康和丁晓君因为年龄的问题尚未领证,两个人严格意义上只是“非法同居”, 又从旁人的只言片语知晓他过得“算不上好”的时候,做了一件堪称“无耻”的事。
我向他告了白。
那是一个温暖的晴天。
我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赶回了宁县, 风尘仆仆、气喘吁吁。
我一下车就狂奔到了齐康上夜班的工厂,彼时天刚蒙蒙亮,早点车也刚刚到位,我闻到了刚出炉的豆花和油条散发的香气。
我买了两碗豆花,两根油条,想了想,又买了一个肉包子——肉包子是给齐康的,他刚下了夜班,或许会很饿。
天气并不冷,我等得却很焦急,大脑中不断地预演着之后要说出的话语,大概想了有几十遍,终于等到工厂的大门开启的时候。
陆陆续续有工人下了工,我拎着早餐在门口翘首以盼,又等了一会儿,终于看到了齐康的身影。
他和我上一次见没太大的区别,但是看起来更瘦了一点,他穿着蓝色的工服,在人群之间,却依旧好看得让人一眼就能看见。
我远远地抬起手,冲他招了招手,又喊他的名字:“齐康。”
他顺着声音望了过来,当他看到我后,有一个明显的停止脚步的动作,我们对视了三秒钟。
他侧过头,和他身侧的同伴说了什么,然后加快脚步走向了我。
从他看见我,到他走向我的这几分钟,或许是我这一生中,最忐忑、也最期待的几分钟。
我将手中的属于他的那一份早餐递给了他,我说:“你要不要吃?”
齐康面无表情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,我几乎是要怀疑